第32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？

小婉回到家，就发了条信息给allen：我今天开始去看房子，等我找到合适的了，麻烦你帮我搬个家。
  allen的电话马上就进来了，“你终于有件事愿意听我的劝了，小丸子！”小婉轻轻笑了笑。allen又说：“怎么样？要不要和我去吃个饭？”
  小婉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包，“改天再吃吧，我现在准备去学校的notice board（通知栏）上面看看租房的广告，如果有合适的，下午就可以去看了。”
  “那你就更应该和我一起去吃饭了！自己走去看房子，得中暑知不知道？”allen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轻松，再没有了那天的沉重。
  “好！”小婉也轻快地答应了，毕竟之前心里头最大的那个包袱终于卸掉了。
  两个人开车到了carton hill，快走到小婉那天打工的那家店的时候，她不自觉地往边上靠了靠，想绕过那家店。allen本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要碰到手腕的一瞬间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，赶忙一下子握住她的肩膀：“就是这家是吧？”
  见她微皱着眉头点点头，allen笑笑，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工打不了，饭还是可以吃的嘛！想花钱谁还当不了上帝了！”说着便带着她走了进去。
  老板本来在前头收银，一眼看到小婉进来，叫了旁边的员工过来替他，自己躲到后面去了。allen看了一眼，轻笑了一声，暗自说道：“我又不是来打架的，至不至于吓成这样？”
  过来帮小婉他们点餐的，正是那天那位大姐，她看了小婉笑了笑说：“小姑娘，你带男朋友来吃饭啊？不是要来砸我们店面的吧？”
  allen笑着看着小婉：“哦？你要砸店？出了什么事情？”小婉尴尬地低下头，allen轻轻踢了踢她，让她把头抬起来。
  大姐冷笑一声说：“呵呵，难道你不是因为老板叫你白干了活，回来找我们算账的？哦，那你们想吃什么？”
  小婉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，allen却看着很轻松，“帮我们来一点你们店的招牌吧，我有点饿了，帮我点个五六样。”
  大姐走了之后，小婉看着allen，轻声说道：“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吃？还点这么多？我们换一家行不行？”
  allen没有搭理她，悄悄把手机上的录视频功能去除了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小婉说：“等菜上了，我们就撤！”
  小婉听着更糊涂了。菜倒是上得很快，不一会儿，大姐就给他们上了六样：小笼包，生煎包，宫保鸡丁，干煸四季豆，辣子鸡排和麻婆豆腐。
  allen赶忙拿手机对着六样食物和周围的调味料拍起了照片。拍完了，他又招呼大姐过来，“我们想带走，麻烦拿点打包盒。”
  小婉从头到尾也不解allen这一系列操作究竟是为了什么，直到两人回到家，allen招呼brad也坐下来，小婉才稀里糊涂和allen吃起了饭。
  小婉几次张嘴想要问问题，都被allen拦着，“先吃，吃完了再说！”
  三个人吃完饭，allen拍了拍手，埋着头，对着手机打了一会儿字，然后又拿过小婉和brad的手机，又按了一会儿。然后把手机分别扔回给两个人，“行啦！晚上再把大姐的手机，小乖的账户让我用一下。eap那些没走的，到时候都能帮个忙。有个一二十个差评应该也差不多了。”
  brad瘪了瘪嘴说：“兄弟，你究竟要干哈？搞得我们没头没脑。”allen盯着手机上的图片冷笑一声说：“如今互联网的时代，要想讨个公道还要扯着嗓子去吵架？我已经在google reviews（google评论）上面给了这家店差评。晚上有空了，再寄一封信给fair work。”
  两个人还在望着他发愣的时候，他已经拿起钥匙，“包子，你赶紧把这份工作辞了。我以为你去找工作，至少找个老外的餐馆，拿个合法的工资。你当真以为自己的劳动力那么不值钱！”又看了眼小婉说：“走，找房子去！”
  坐在车里，小婉问allen，“那么这家店，将来会怎么样呢？”allen看着前方，淡淡地说：“还能怎么样？差评了呗，生意变差。另外就是fair work应该会来调查。”
  “fair work是什么？”小婉问道，
  “是专门监督澳大利亚的雇主的。如果存在欺压，而我们真的想告他，可以告到他关店为止。”allen说道。
  “不至于吧？”小婉有些犹豫。没想到这件事会变这么大。
  allen看了她一眼说：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劳动很不值钱？被坑了也只能自己吃亏？那你要改变这种观念！如果你想要别人认真地看待你的劳动成果，那么你自己要先自信起来！你付出的努力都是有价值的！知道吗？”小婉认真地点了点头。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。
  两人又开了一会儿，小婉还是没有出声。allen看看她，把车停在了路边，“你想说什么，就说吧！不想闹那么大，是不是？”
  小婉还是没有说话，但是看着allen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。allen想了想，问道：“那你有勇气自己去把该要的东西要回来吗？”
  两人又重新来到了那家店门口。老板正低着头在算帐。小婉握紧了拳头，吞了口口水，看了allen一眼，就走了进去。
  她并没有在里面待很久。约莫过了五分钟，就走了出来，脸上带着一份成功通过了考验之后的笑容，手里还握着一张一百块。
  “哟，小丸子，我小看你了嘛！”allen看着出来的小婉，心里有了一分欣慰。比起让这家店有麻烦，让自己出气，他更希望看到小婉有勇气面对自己生活里的问题。
  “要不是你告诉我那么多的信息，他也不会拿我的话当回事的！”小婉终于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，“谢谢你！改天我请你吃饭吧？”
  “吃饭就免了吧！半个小时消灭了你两天的劳动成果，我也吃不下啊！”allen一边说着，一边又打开了手机，翻开了abc news（澳大利亚广播公司新闻频道）。“这个，你每天有空的时候就看看。每天至少看个十分钟。”
  “我想练习英文，可以看别的书吗？这个说得太快，我听不懂。而且，我也对新闻不感兴趣。”小婉有些为难地说到。
  “你连这个都不看，你怎么知道你周围的世界在发生什么？”allen说到，“为什么这些老板会这样无所顾忌地欺负留学生？即使这件事已经是违法？”小婉看着他，没有说话。
  “因为很多留学生虽然人在这里，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想要去了解这个社会，了解这个社会的规则。明白吗？”allen看着面前似懂非懂的小婉，“走吧！看房去！找好了房子，找份正式工作去！一旦做了正式工作，你再也不会对这种工作感兴趣！”
  租房子永远是一个很煎熬的过程：总是在不足的预算和各种不能妥协的要求之间来回地拷问自己。
  allen想帮小婉在正规的租房网站上面租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，过高的价格瞬间就被小婉否决。网站上少有的单间房间出租的信息也是和各国的学生男女混租。小婉想想，本能地还是摇了摇头，她忽然想起刚来的第一天张颖说的话，这才觉得那些话那么地有道理。
  两人又看了华人网站上的广告和学校notice board上贴的广告。搜集了四五家，开始出发看房。不是环境太差劲，就是交通不方便，下了公交车还要七弯八绕地走好远，再要不就是男女合租让人不放心。
  好不容易看到一处房子各方面都还凑活的，可惜贴广告的那个女生最早要月底才能把房子空出来。小婉想了想，还是拒绝了。
  “为什么不能等等她？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搬家？”从那家出来，allen站在烈日下问小婉。
  小婉笑笑看看他，没有说话，只是拉他赶快进车子。
  车上，小婉看着allen的表情有些泄气，便故意换了个话题：“这么长时间的假期，你准备做些什么？”allen有些不高兴地转头看了她一眼：“盯着你。”说完好像又怕小婉反感，赶忙改口说：“你知道我是开玩笑吧？呵，我还一堆事，这两天全耽误了。你要付我误工费！”
  小婉笑笑赖皮说：“我没钱，你是一清二楚的。先欠着吧！”allen还记得上次他和她开类似的玩笑的时候，小婉还认真要取钱给他，两个月的时间，他们已经熟悉了。想到这里，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  “那个，”小婉又一次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allen自己准备去jk家工作的事情，但是看着allen脸上难得的笑容，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。“什么叫‘那个’，没礼貌！那个什么？”allen问道。
  “你的心脏，究竟是怎么回事？你不能和我说吗？eap考试之前，就是，”小婉指指自己的左手腕，“就是那个时候，是你的病情加重了，所以心里难以接受吗？”她担心地问道。
  “刚刚开心一点，为什么又要把这些事提起来？好扫兴！”allen忍不住皱起了眉毛。
  小婉看着他说：“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啊！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？我真的不知道，所以才想问你。”她说这话的时候，脸上的表情一脸真诚。
  allen看着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脆弱，便把车靠了路边，停了下来。“别想着为我做什么，你每天开开心心的，我的病就会好很多了。我的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，但是，哎，”allen的语气里有难得的温柔，但是说到自己的病，又有些气馁：“我可能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，还是要回去动个手术。只是我上次回去的时间不巧，一直帮我治疗的张主任不在。”
  “那你什么时候要回去？”小婉紧接着问道。
  “我想等，”我想等着你顺利毕业了以后再回去，allen心里想着，却无法说出口。摸了摸小婉的脑袋说：“等张主任回来呗，还有我要把我自己的一些事情处理了。”
  想了想，他又说：“我知道你和包子都担心我，但是别老把我当病人，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废人，行吗？”
  小婉听完allen的这番话，好像突然对他之前的好多行为都有了一个解释。她会意地点点头。
  allen又问道：“那个娜娜，回家后你们有再联系吗？”
  小婉叹了口气，又摇了摇头，说：“没有。娜娜心气很高的，我想她这次应该很受伤。既然她没有发信息和我说任何东西，我还是让她自己复原比较好。我们在你家吃晚饭的那天晚上，她也是这样坐在车里，和我说她......，我当时觉得你俩好般配，有种说不出来的相似的感觉。内心还一度觉得这是一件美事。我太粗心了，完全没考虑那些。你，”小婉看着allen又说：“你真的从来没有一个瞬间对娜娜动过一点心吗？她那么漂亮！”
  allen看着小婉，想着她的这个问题，耳朵里好像突然有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在说：“你烦不烦！”他很想笑，但是很快就压抑住自己的想法。对小婉摇了摇头：“她是个好女孩儿，将来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伴侣的。至于我，我现在真的没精力去管这些。”
  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？”小婉最终还是没忍住，问出了这个问题。allen刚才的那句“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的”，是她对jk的心里话。
  “因为，”allen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逃不过这个问题，“因为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。”
  “是谁？你的前女友？”小婉又不死心地问道。
  allen忍不住笑道：“你想多了。”
  “那究竟是谁？暗恋你，对你很好很好，而你又亏欠她很多的一个女孩儿？”小婉又天马行空地想着。
  “小丸子大婶，你知不知道你八卦起来的时候好像已经五十岁了！来来来，大婶，八卦得差不多了，赶快回去煮饭了！”allen被她问得无话可回，只好又开起车。
  “那如果有一天，你又和她相遇，你会不会就不和我做朋友了？或者，做比较疏远的朋友？”小婉还在不离不弃继续发问。
  “哈？你究竟在说什么？听不见，听不见，听不见......。”
  十公里以外的一栋二层小楼里，jk正在陪james搭乐高。可是只要他没有和james说话的空隙，今天小婉说的那几句话就会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里滑过。他并不喜欢用失败成功去评价一个人的人生，但是小婉说的没错，james这个时候，正是黏着爸爸妈妈玩的时候，是他让james见不到自己的妈妈。
  他不能将自己这种深深的挫败感表现在孩子跟前，只能又确认一遍：“james，这次爸爸放假没有带你出去玩，心里头是不是还不高兴？”
  james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乐高，但是还是回答jk说：“现在james不是不高兴啦！奶奶手腕疼，要照顾她。”说得jk心头一暖，忍不住想摸摸儿子的脑袋，被james的胳膊无情地挥开，“不要摸你脑袋！”“呵呵！”jk忍不住笑了起来，这段他感觉挨不过去的时光，james是他最大的快乐来源。“可是我又为孩子做了些什么？”jk想到这里，心里不由地又自责起来。